「嶼」的呪和魅,從語言尋索歷史:朱惠足X李時雍「嶼之語」講座側記(上)

文/傅仕達

苗栗人,就讀國立清華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碩士班二年級。發表過一些關於苑裡藺草和編婦們的論文,文學創作散見於《幼獅文藝》與其他。


講者與講題:

朱惠足(國立中興大學台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研究所)「『原初』島嶼的民族誌想像:澎湖與八重山」
李時雍(東海大學中國文學系)「海洋島嶼的翻譯文學:鳥居龍藏到夏曼.藍波安」


「語言如何提供我們一個路徑,使我們更靠近島嶼?」透過「嶼之語」場次召集人:蔡林縉教授的導引,我們將重新探勘、擴充「島嶼」和「語言」的想像及目的。嶼.語之間的辭彙和概念間的往返穿梭,我們將看見朱惠足教授以群島間的語言構造及民族誌書寫構成沖繩文學和文化生產的起源,並回望台灣的文化生產建造。透過「東亞非國家島嶼」的觀念進行比較研究,並試圖以跨區域、跨媒介的研究建構、連接一知識體系;在李時雍教授的學術關懷中,從鳥居龍藏的民族誌到夏曼.藍波安的文學創作於台灣島與蘭嶼之間,跨時空及語言的往返。

場次召集人蔡林縉教授引言談及「嶼之語」。
場次召集人蔡林縉教授引言談及「嶼之語」。

■ 朱惠足:沖繩先島與南島文學的起源

南島語族是一支分佈在全球極廣的種族,在慣常教科書及文獻中,復活節島—馬達加斯加作為族群分布的東西邊界;紐西蘭與台灣作為南北界線。台灣以族群分布的北限發展「出台灣說」的族群起源論又或是以「特快車」(express-train)模式,以中國東南/台灣作為出發,擴散到太平洋各島一說。自千禧年以降,連動著基因科學、語言學、考古人類學、民族植物學等跨領域學科,試圖建立該理論的證據。但在後續討論中,有更多的思考直指著台灣作為中繼站或終點的發展出雙家園理論(Dual-homelands)和慢船理論(Slow-boat)兩種現象。

朱惠足教授便呈現了日本沖繩縣的先島群島(宮古群島、八重山群島)還遺存的南島文化痕跡,即是:「巫術」(呪詞)。首先,必須先對沖繩縣/琉球王國的身世進行抽絲剝繭。17世紀的琉球成為薩摩藩(鹿兒島.島津氏)的從屬,同時也是清朝藩屬。直到牡丹社事件後,日本完全主控琉球。但因先島距離沖繩本島遙遠,文化便難以直接影響到先島群島,變就使宮古島、八重山等地能保有一定的前現代、前人類的文化樣態。而該地所保有的「南島文化.文學」是如何受到發掘和研究?

朱惠足教授講述日本沖繩縣的先島群島遺存的南島文化痕跡。
朱惠足教授講述日本沖繩縣的先島群島遺存的南島文化痕跡。

講者使用一種似考古學又似降靈會的方式,證明時與空是如何阻隔、延緩沖繩文化受大和文化的影響和可能。以冶鐵技術與協助耕作的太陰曆(即:農曆)為例,日本本島自彌生時期(西元前10世紀到3世紀)便進入鐵器時代,自6世紀以後用太陰曆輔助農耕。但沖繩直到一千年後的尚氏王朝(15世紀中葉)這些技術才傳至沖繩。在地理環境限制,才得以保留琉歌和古代日語等南島文化。

以沖繩學之父伊波普猶(1876-1947)和折口信夫(1887-1953)作為沖繩南島文學的研究源始。1906年,作為東亞南島語族研究的重要時間點,除了是伊波氏參與該年設立沖繩縣立圖書館,也是「南島語族」設立的開始。也因折口信夫研究「山人」文化的口傳文化及咒語,在沖繩縣立圖書館找到相關的語言及民俗學文獻,並著手研究沖繩呪詞、祭儀中帶有信仰內涵。

■ 語言與巫覡文化的關聯

講者再以谷川健一《南島文學発生生論:呪謠の世界》對於南島(沖繩/八重山)語言及文化的再回應,並將對話空間建立於自折口信夫開始,將沖繩納入日本國土及信仰體中的時空之前,便是草木對話(言問ふ)的時代,是以代表天神、外來支配神尚未介入的原始泛神論世界,是以木石神靈盛行的狀態。

若能再具象化的表示,便是將故事背景設定為王權不彰的《魔法公主》,而人類是能不太需要透過媒介就能與木石之靈對話的樣態。到了第二階段的權力展示,是以大和民族的天神—常世神對於草木泛靈的統治,是單一方向的訓問(言問け)。這些生靈受到統治後,便是以人類控制及改變自然,已以律法為尊的農業社會。

在日本語中,「語言」有兩種發音,言葉(ことば)到言語(げんご)的訓讀和音讀的差異,音讀是受到中國漢字影響,先有字再有音;訓讀是先有音/詞意再才有漢字,這是保留了古代日本語中留存一些南島語的發音證明。

在呪詞上的轉換,八重山受到日本影響後,原先以人與泛靈對話的呪詞、呪禱,轉換為人與人溝通的古謠。在日本語中,「語言」有兩種發音,言葉(ことば)到言語(げんご)的訓讀和音讀的差異,音讀是受到中國漢字影響,先有字再有音;訓讀是先有音/詞意再才有漢字,這是保留了古代日本語中留存一些南島語的發音證明,也是日本人在使用語言時,依然相信有言霊(ことだま)存在。

朱惠足說明著,日本人在使用語言時,依然相信有言霊(ことだま)存在。
朱惠足說明著,日本人在使用語言時,依然相信有言霊(ことだま)存在。

回到當代台灣文學的創作上,朱惠足提及巴代所書寫的大巴六九部落的巫覡文化《斯卡羅人》《白鹿之愛》《巫旅》等小說作品,便是以巫覡和世界歷史的關係;而以八重山出身的崎山多美《ゆらてぃくゆりてぃく》為例,是從琉歌文化蘊藏的南島語言,去翻玩語言系統。在接著以地方民俗的書寫,舉出呂則之《荒地》所書寫的澎湖習俗「出售惡夢」。總結種種舉例,便是朱惠足整合南島與巫覡文化的關聯,是一種將人的肉身回到文字書寫和語言的狀態;而去體會到人體和環境的緊密關聯,回歸語言流入身體與靈魂的意義。(閱讀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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